常德日報記者 鄭彥 通訊員 王成英 曹維
10月10日，秋日驕陽灑在西湖管理區的沃土，湖南德人生物科技有限公司（以下簡稱“德人生物”）的加工車間里，一邊是輸送帶載著金黃的稻草不停運轉，一邊是駕駛機械車的工人忙著將剛從西湖鎮轉運來的打捆稻草卸車、拆解。
“趁著過去一周天氣晴好，我們已經完成3000多畝稻田的秸稈打捆離田，1000多噸稻草入庫加工。”湖南德人牧業有限公司（以下簡稱“德人牧業”）西湖管理區秸稈收儲負責人黃創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，指著儲物倉庫里堆積成小山的稻草介紹，“今年，整個西湖管理區中晚稻稻草產量預計有1.2萬噸到1.5萬噸，我們得搶抓時間，把這些生態負擔變成綠色財富。”
產量大、周期緊，露天焚燒污染環境，隨意堆放又影響農事……水稻秸稈如何處置，是魚米之鄉當下共同面臨的課題。作為國家現代農業示范區，西湖管理區近年來秉持疏堵結合、先疏后堵原則，以企業為紐帶、以技術為支撐，探索出一條飼料化、肥料化、燃料化、原料化并行的綜合利用路徑，不僅破解了秸稈處置難題，更串起一條農戶增收、企業增效、生態受益的綠色產業鏈。
飼料化主導 打通田間到車間的利用通道
“以前的老搞法，收完稻子后稻草要么堆在田埂上爛掉，要么一把火燒掉，現在不同了，等著農機手上門來收。”西湖鎮鼎園村70歲的種糧大戶姜交春說，等他100來畝一季稻的秸稈被德人牧業的轉運車拉走后，他要趕著播種油菜。
“10點，露水蒸發得差不多了，我們開始進場，一直工作到18時30分左右。一輛抓機配三輛轉運車，每輛轉運車一次最多運走16捆，一捆大約250公斤稻草。”開打捆機的曾健中午扒拉盒飯時告訴記者，今年區政府對采用低茬收割打捆離田作業的農機合作社每畝獎勵30元（低茬收割15元，打捆離田15元），“這樣我們樂意，農戶也省心。”他說。
在西湖管理區，德人牧業是秸稈綜合利用的龍頭。該公司建成了以苜蓿、水稻秸稈、玉米秸稈、油菜秸稈等為主要原料的畜禽養殖飼料生產車間，目前子公司德人生物已具備年加工各類飼草秸稈20萬噸的生產能力。
“單純的稻草營養值低，我們把它和優質牧草混合加工，做成的飼草在市場上更受歡迎。”黃創介紹，2024年公司僅中晚稻秸稈就回收利用了1萬噸，玉米秸稈回收5000多噸，生產的飼草在滿足自有的基礎上，長期供應云南、廣西、貴州的大型肉牛奶牛養殖場。
為了讓水稻秸稈“應收盡收”，德人牧業摸索出“四搶”工作法——搶時間、搶天氣、搶加工、搶銷售。“目前銷路不成問題，但儲存是個難題，1萬噸稻草需要1.2萬平方米的倉庫，存久了會霉變，還有市場價格下跌的風險。”黃創坦言，公司通過前端加快收儲、后端對接客戶的方式，減輕資金壓力，避免庫存風險，讓加工好的飼草盡量快速變現。
政府的政策支持，也讓企業底氣更充足、作用更突出。2024年，西湖管理區整合各類涉農資金600余萬元，支持德人生物和2個村級秸稈處理車間更新設備，落實德人生物秸稈收儲補貼20萬元，對接金融機構提供信貸支持近500萬元；還將德人生物秸稈初加工用電納入農業用電范疇，每年可為企業節約電力成本超10萬元。
今年，西湖管理區共籌措秸稈綜合利用專項資金285萬元，主要用于還田作業補貼、收儲體系建設補貼、生產線建設補貼方面。“支持德人生物新建飼料化秸稈粉碎生產線1條及打捆打包等相關配套設施設備2套，還支持湖南綠祥農業發展有限公司新建1條秸稈肥料化粉碎生產線……這些資金保障，今年都要落地。”區農業農村局相關負責人表示。
多元化處置 實現秸稈資源零浪費
“農作物秸稈的利用，不能‘一刀切’。”西湖管理區黨委委員、工會主任周浩，分管農業農村工作，對秸稈處置有著清晰的思路，“我們結合本地農業特點，根據秸稈特性探索出飼料化、原料化為主，肥料化、燃料化為輔的路徑。老百姓種出來的所有作物秸稈，基本都能找到對應的處理方式，做到了綜合利用全覆蓋。”
通過摸底統計，今年西湖管理區有晚稻10299余畝，中稻34210余畝（其中稻蝦田30031余畝，非稻蝦田4179畝）。西湖管理區的稻蝦田主要集中在西洲鄉，該鄉黨委委員、人大主席劉西湖介紹，大部分稻蝦田也可以推行秸稈打捆離田，只有小部分因為條件限制、打捆機無法進入，就采取全量還田，還有一部分無法打捆離田的非稻蝦田中晚稻，就需采取深翻耕或粉碎還田。
“全量還田的稻草如果腐爛分解過多，會不會對養殖水體造成影響？”記者問。“這個不用擔心。”程兆軍說，他正在試用區農業農村局推廣的微生物產品，通過有益微生物的應用，包括微生態的調控，完全可以避免田里水體“肥力”過濃的情況以及養殖污染問題，龍蝦也長得更健康。
德人牧業能收的玉米秸稈，農戶送過去一噸可得200元。收不了的旱地作物秸稈，也可以做成肥料。西湖管理區在西湖鎮新港村建起了一個有機肥加工點。10月11日，記者在位于新港村的綠祥農業有機肥加工大棚內看到，工人將玉米秸稈放入一臺小型粉碎機，經處理后秸稈碎片從機頭噴出。“把秸稈粉碎后和養殖糞污按比例混合，噴上生物菌劑，7到10天攪拌一次，兩次攪拌后就變成了有機肥……自己做的有機肥品質放心！”綠祥農業負責人張學年告訴記者，這些有機肥主要供應區里的種植大戶，一來解決了部分秸稈利用問題，二來能讓本地有機肥自給自足。
秸稈變成燃料，也是補充之選。
“木質化程度較高的黃豆、芝麻等作物的秸稈，纖維粗，還田分解慢，喂牛也不合適。”黃創介紹說，村里會組織農戶將這些秸稈收集起來，送到德人牧業進行初加工，制成生物燃燒顆粒，再賣給外部能源企業。
在西湖管理區，疏堵結合的工作法讓秸稈禁燒和綜合利用形成閉環。前段時間，西洲鄉新興村黨支部書記劉連文帶領村組干部走家入戶，用村集體經濟設立獎勵，鼓勵村民收集秸稈送往德人牧業。“我們在鄉黨委政府的領導下，入戶摸底、分類處置，通過打捆離田、粉碎返田、低茬收割推進工作。”劉連文介紹，全村2376畝一季晚稻已全部登記造冊，種植戶、養殖戶均簽訂禁燒承諾書。
產業園蓄勢 破解瓶頸邁向全產業鏈
推進秸稈綜合利用、防治大氣污染，不能僅停留在“完成政令”的層面，更要從經濟效益出發主動作為——這是西湖管理區在實踐中達成的共識。
“秸稈綜合利用說到底也是個經濟效益問題，”周浩坦言，盡管當前秸稈綜合利用的路徑已走通，但仍有2個瓶頸待突破：一是水稻秸稈的精細化加工技術，二是飼料產品的附加值提升。
記者在西湖管理區多方采訪中了解到，湖南洞庭芯科技有限責任公司當初選擇落地西湖管理區，正是看中了這里能持續供應優質水稻秸稈原料。但目前，該公司生產的秸稈板材暫以北方原料為主，這般“舍近求遠”，原因在于南方水稻秸稈粉碎難度大、加工成本高。而德人牧業雖不愁飼料銷路，可隨著全國各地秸稈綜合利用同步推進，“稻草+牧草”的生產模式若沒有硬核技術加持，不僅容易被同類產品替代，利潤空間也會壓縮。
破解這些瓶頸、撬動更大效益的關鍵，正是已申報成功的西湖管理區秸稈綜合利用產業園項目。
“建產業園的核心目標，是與企業形成互補。”周浩說，產業園將重點從兩方面發力，一方面瞄準原料供給，攻克水稻秸稈精細化粉碎技術，為洞庭芯科技提供穩定的高性能環保板材原料。另一方面聚焦技術攻關，支持德人牧業推進單細胞蛋白質轉化技術落地。目前這項技術已在實驗室成熟，產業園建成后會先建一條中試生產線，把各類秸稈轉化成高附加值產品。
產業園也將承擔起前端保障的角色：通過規模化生產擴大輻射半徑，不僅收集西湖本地的水稻秸稈，還會覆蓋周邊區域，保障原料供應的量和穩；讓企業能集中精力聚焦產品研發、市場拓展等后端環節。
“要是能通過合成生物技術將西湖區廉價的、營養價值低的秸稈轉化成適口性好、蛋白含量高的飼草，市場空間就太大了！”黃創告訴記者，若技術落地，公司每年能多消化10000噸稻草。
“我們了解到，稻草秸稈加工成的板材顏色很漂亮，而且水稻作為糧食作物，原料品質有保障，還能參與碳匯交易，這些價值都是正相關的。”周浩補充道。
從“要我禁燒”到“我要利用”，從生態包袱到綠色財富，西湖的秸稈綜合利用，走的是一條接地氣、可持續的路。10月22日，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，望著遠處油畫一般美好的稻田與其間穿梭作業的打捆機，周浩充滿信心地說：“到2025年底，我們要確保全區秸稈綜合利用率穩定在95%以上。今后不僅要讓稻草變成寶，更要把這套模式打造成魚米之鄉的樣板，讓生態效益和經濟效益一直‘甜’下去。”
